三百千中医
批判中医


龙胆泻肝与社会稳定

司马南

(本站导读:文中“马兜玲”应为“马兜铃”。关木通事件是一次中药药害事件。西药的药害事件同样触目惊心,尽管有“科学”作为其华丽的外衣,有心者尽可以网上搜索。)

一则触目消息2003年2月23日自新华社发出,《龙胆泻肝丸可致尿毒症》,文中报道了北京地区从作家到医生若干人由于服用龙胆泻肝丸致尿毒症的情况。据文,我们知道了龙胆泻肝丸中含“关木通”,而“关木通”中含一种可怕的成份“马兜玲酸”,该物质不但可以导致肾损害,而且可能致癌。

龙胆泻肝丸是一种常见中成药,价格便宜,且可以公费报销,用的人很多。可以想见普通患者读到这则报道之后的震惊、愤怒、疑惑、无奈,而在医药专家那里,“马兜玲酸”致肾损害并不是偏门知识。

作家张家瑞,为了“泻火”,断续服用半年,原本健康的肾就到了“需做透析”的程度。清华大学副教授马文祖体格十分健壮,平日不怎么吃药,连续服用一段时间,肾功能也出了大问题。经北京几家三级甲等医院肾内科确诊,肾穿刺病理诊断皆为“关木通”中“马兜玲酸”所致肾病。

磨刀霍霍向“关木通”吗?

“关木通”何罪之有?

无辜者向谁讨个公道呢?

倘我等一日成为“马兜玲酸肾病”患者,怎么办?

——我们不能不思考这些问题。

“马兜玲酸”存于“关木通”,“关木通”用于龙胆泻肝丸,孰不知,历史上龙胆泻肝丸原本用的并不是“关木通”,而是“木通”。

木通”产于关内,不含“马兜玲酸”,虽然当年没有今日生化分析方法,无法对中药成分进行科学鉴定,但老方没有错,建立在千百年实践经验之上的龙胆泻肝中药方剂安全而有效。

用“关木通”替代“木通”入药,是清兵入关之后的事。同一种植物,此地为药,异地为毒,所以老中医讲用药必须“地道”,今人用药“不地道”,这怪不得祖宗。

即使用了“关木通”,也未见得必然造就肾病患者。砒霜为毒,谁人不知?然古时砒霜即入药,今日攻克癌症、白血病依然在用,且很有独特疗效。关键在于配伍,在于用量,在于必须严格遵医嘱服用。

“中药毒副作用小”,民间此说法大体上不错。自然药物较之生化药物,毒副作用是少一些,但是,岂可一概而论?自然药物中,某一些毒性也不见得小。柯云路吹捧的“神医”胡万林大把抓芒硝,就弄死了不少人,某市长也未能幸免。

是药三分毒,吃什么药都得悠着点儿。别说药了,进食也不可太偏,浓喝多了都会心悸。所以,治病先得确诊、用药必须对症,用药必须遵医嘱。凡事问为什么,多一点怀疑,多一点谨慎,多一点仔细,没坏处。实际一点说,这是对自己生命负责,是今日生存之常识,也叫在用药问题上具有科学精神。

有人对吃中药特别放心,为了好病,盲目超剂量服用,这种人听不得“中药毒副作用”的说法,除了大而化之,粗粗拉拉的个性以外,深究其原因,“民族情节”在里边起了不小的作用。我对这类人最佩服,因为主导思想是爱国呀,不能说他的不是。但此种爱国属“阿Q模式”。阿Q很注意自己的形象,他听不得与“秃”相近的音。鲁迅先生费很大的劲儿才让中国人明白,这是我们民族的劣根性。

劣根性在“马兜玲酸”事件上的突出表现并不在大大咧咧地吃药,而在于莫名其妙地保密。

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香港出口到西欧的中药“苗条丸”中含“马兜玲酸”,曾引起100多女人患尿毒症,此类“中草药肾病”造成不少欧美人对中药心存疑虑、恐惧。1994年法国率先禁售含“马兜玲酸”的中药,接下来,英国、比利时、澳大利亚、奥地利、西班牙、美国、埃及等许多国家陆续对含“马兜玲酸”的中草药发出禁令。

这么长的时间,这么大的事件,这么高的曝光度,我们国内的媒体却不知为何保持一片沉默,不肯给老百姓提个醒儿。

冒昧猜度,大约是怕报道出来对我中药出口造成不良影响吧,可这不明摆着掩耳盗铃吗?人家已经铺天盖地宣传,我们自己捂着盖着,只有国内普通老百姓听不到,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蠢的事没有?张家瑞马文祖等无辜者,若早得知这类资讯,何至于受此折磨?

近期广东非典型肺炎事件也是一样,先捂着盖着,致使谣言满天飞,人们恐慌至极,实在捂不住了,才出来做官样文章,人们能不存疑吗?这对政府的形象有什么好处?对社会稳定又有什么好处?

一位官员告诉我,“马兜玲酸”的事,也有洋人炒作的因素,有商业利益在作祟。我之见,越是这样,越要提高透明度。

问题本质倘若是洋人的商业阴谋,我当怎么办?正视这个阴谋嘛,以兵家三十六计应付之,中国自古至今,最不缺的就是兵家谋略商家机巧,但对自己的国民,则不应该玩虚虚实实的把戏,这样说的道理在哪里?“三个代表”已一言以蔽之,无需我再置喙。

对应人家商业阴谋的最好办法,也不是谋略,打造我们的制度,让我们的产品无懈可击才是根本应对措施。

要承认,我们至今许多药还停留在“一大锅汤”模式下的“经验科学”阶段,对其药理药性,往往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随便看一份中药说明书即可知道,“化学结构式”,“药理作用”,“不良反应”,“药代动力学研究”,“药理与临床研究”等等这些现代医药科学规范中必须标明的内容,我们大都没有。倒不是保密,是说不明白,没研究到那水平。

说不明白倒也罢了,非一朝一夕之功,但是“马兜玲酸”一类有害成份,全世界都知道了,你还不写上,这叫什么胆子呀?我就不信,大众媒体上若公开报道龙胆泻肝丸中含“马兜玲酸”可能会致尿毒症,医生开药时给出警告:说明书中明确标出,还会有这么多人依然大大咧咧往嘴里胡塞!

新华社的报道专门讲了,同仁堂“现在生产的”不含有害成份,言下之意此前尽含之,其它药厂生产的,无从保证之。即使同仁堂,也是拖到了2001年才向国家有关部门提出申请,又拖至2002年11月20日才获准用不含“马兜玲酸”的“木通”替代“关木通”。

是什么,使我们这些层层叠叠的机构这般行动迟缓,麻木不仁?

国务院有一直属的机构,叫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权力大得很,建议搜狐新闻中心就此热点话题做一采访,建议白岩松“连线”一次局长同志,相信得到的回答,会更有助于我们的思考。

于这一事件中,笔者还是看到了希望:这则报道的“由头”为四位无辜者的来信,而不是象广东肺炎那样“捂不住”了的事件。但新华社大胆以通稿形式发排,没有以“内参”形式处理,这是一个微小但可喜的变化,让人们于麻木无奈之中感受到新闻监督力量加强后的春江水暖。

从积极意义上讲,这则报道犹似不含“马兜玲酸”的龙胆泻肝丸,会起到一点“泻火”作用。

“泻火”也罢,“理气”也罢,本质上同属正常宣泄。

系统的稳定即建立在泻火理气的基础之上,惟其如此,整个社会才会固正扶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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