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千中医
杏林趣话


恽铁樵:弃文从医写传奇

时骏

恽铁樵(1878年~1935年),文学家,翻译家,中医名家,中医理论家,中西医汇通派的重要代表人物。

在中国历史上,既漫步于文坛又徜徉于杏林的名家不乏其人。在中医这道历数千年风雨而光芒不减的风景线上,恽铁樵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谈起弃医从文,人们轻易就能想起鲁迅;而谈起弃文从医,却很少有人知道恽铁樵这个名字。实际上,这两位在中国近代史上各领风骚的人物,早前就有一段文缘——鲁迅的处女作《怀旧》就是恽铁樵从来稿中发现并亲自签发在《小说月报》头条位置的。当时,身为编辑的恽铁樵按捺不住满心欢喜,还为来稿编加了10余处圈点批语,盛赞作者的文学功力。绍兴乡间那位默默无闻的小学教员从此声名鹊起,而恽铁樵也有了“评鲁第一人”之美誉。

1903年, 恽铁樵进入上海南洋公学专修英语和文学,毕业后在长沙、上海等地执鞭任教,同时大量翻译欧美小说。在林纾所译小说风行之世,恽铁樵用章回体形式翻译的《豆蔻花》、《黑衣娘》、《波痕荑因》等小说传诵一时,其声誉堪与林纾比肩。1911年,当时中国民间最大的出版机构商务印书馆吸纳了恽铁樵,翌年将其升任《小说月报》主编。此后的5年,是恽铁樵文学事业的辉煌时期,他的名字与鲁迅、蔡元培、柳亚子等诗文巨子并驾齐驱。

学者费孝通曾在《商务印书馆百年史》中盛赞商务印书馆是一个“育才馆”,而为它赢得这一佳誉的是“一批善于发现人才的慧眼伯乐,恽铁樵就是他们中的代表”。这一说法有事实为证:新文学大家叶圣陶的早期小说《旅窗心影》,发表在恽铁樵主编的《小说海》上;鸳鸯蝴蝶派作家张恨水,也是在恽铁樵鼓励下走上文学之路……

稍后于鲁迅的弃医从文,恽铁樵在盛名之下选择了弃文从医。至今还有人为恽铁樵出走文坛而遗憾,称之为悲剧,但当人们了解到恽铁樵在中医学上的地位之后,更多的会是惊叹、感慨和沉思,而究竟是悲是喜,则另当别论。

恽铁樵中年丧子,3个儿子不幸先后患伤寒,为庸医误治而夭折。怀丧子之痛,恽铁樵深入钻研《内经》、《伤寒论》等医籍,求教于伤寒大家汪莲石。不久,四子也染上伤寒,生命垂危。恽铁樵自行挥就诊疗处方,挽回儿子一命。后来,一位同事的孩子也罹患伤寒阴证,恽铁樵一剂四逆汤使他转危为安。这位同事感激涕零,无以为报,遂登报鸣谢:“小儿有病莫心焦,有病快请恽铁樵。”由此,恽铁樵“火”了起来,门庭若市。

成就恽铁樵的无疑是“医家奥旨,非儒不能明”和“文是基础医是楼”的人文传统。他的家乡江苏省武进县孟河,曾以“名医摇篮”而驰名于世。这里的传统是,凡子弟读完四书五经,还要诵读岐黄典籍。在乡风的熏染下,恽铁樵少时即读《医学三字经》、《温病条辨》、《素问》等医籍。20多岁时,他凭借精通英语的特长,旁及西医译本,成为近代中医界既精通旧学,又系统接受了新学制教育的第一人。

然而,时逢中医发展最困难的历史时期,恽铁樵的选择更显独特。1917年,余云岫的名著《灵素商兑》搅起中医存废的轩然大波。将近5年间,在全盘西化的思潮下,中医界几乎失去还手之力。在东西方文化的碰撞中,民国政府甚至意欲取消中医。形势严峻,可恽铁樵却在1920年正式挂牌从医。两年过去,他后发制人,推出《群经见智录》一书,首次从哲学、医学和文化的层面系统地回应了《灵素商兑》。医学界对恽铁樵的学术观点虽各有褒贬,但都公认他为近代中医理论家、中西医汇通派重要代表人物。

在悬壶济世之同时,恽铁樵既开风气又为师。1925年,他与莫逆之交章太炎及其弟子在上海创办中国通函教授学社,即后人熟知的“铁樵中医函授学校”。后来,学社在守旧者和当局的干预下停办。恽铁樵没有泄气,1933年又开办了铁樵函授医学事务所。他所办的函授学校,在近代中国教育史上影响深远。而他留下医著《群经见智录》、《伤寒研究》、《温病明理》等近50部,受益者何止千万人。由于体力和精力都过度透支,恽铁樵积劳成疾,于1935年7月26日长辞人寰。临终前一天,他还在修改他的《霍乱新论》。

章太炎撰挽联痛悼,“千金方不是奇书,更赴沧冥求奇秘;玉石散竟成末帙,可怜甲乙未编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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