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半日加今日一天，我把中国协和医科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批评中医》一
书看完。这书由方舟子先生著，是“中医新世纪大论战”系列丛书之一。作者认
为：“我们从科学角度，而不是文化角度来反对中医。置疑中医的科学价值，并
不等于否定中医的文化价值。我完全支持把中医作为一种文化遗产进行保护、研
究 ”。“中药、针灸等中医具体疗法包涵一些治疗经验，值得挖掘，但是要用
现代医学方法检验其有效性和安全性，不要轻信传统经验。”作者提出了“废医
验药”的主张，刘老师昨日所言也是此意。

自读此书后，我对中医的“庐山真面目”有了明智认识，越来越赞同方先生
的观点。方先生用大量数据和事实证明了中医疗效不确定性和中药的毒副作用。
书末还引用了近代多位名人批中医的名言。如陈寅恪在《吾家先世中医之学》一
文中提到其祖上三代行医，至他则不学，因为他“不信中医，以为中医有见效之
药，无可通之理”。他长女虽学医，却是西医，真正“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鲁迅、周作人也批评过中医，傅斯年则撰文《所谓“国医”》《再论所谓“国医
”》，于民国时展开大论战。他认为“以开了四十年学校的结果，中医还成问题!
受了新式教育的人，还在那里听中医的五行、六气等等胡说!……到今天还在那
里争着中医、西医，岂不使全世界人觉得中国人另是人类之一种!办了四十年学
校不能脱离这个中世纪的阶段，岂不使人觉得教育的前途仍是枉然!”，作者更
说“我是宁死不请教中医的，因为我觉得若不如此便对不住我所受的教育。盼望
一切不甘居馄钝的人，有是非之心的人，在这个地方不取模棱的态度。”

读完书，我想起从前自学中医及针灸之事，也曾“假充”大夫给人切脉;想
起在北大参加中医学社，多次听中医讲座;想起北大那兄弟给我号脉，装模作样
谈我性格而不及病情，种种实在好笑。中医的理论基础是元气论、阴阳学说和五
行学说，无一是科学的，只能算是哲学或玄学思想。

东汉王充在《论衡》中即认为“气”是万物的本原，而医典《难经》认为
“气者，人之根本也”，显然是元气论的继承，因为人也是万物之一(甚至被认
为是“万物之灵”)。故而中医对于人死称为“断气”，呼吸停止意味着完全的
生理死亡(显然错误);生病是由于“经气受阻”“真气失散”;而针灸扎刺最讲究
的是“得气”和“导气”;等等，这些都与人的“元气”有关。

对于阴阳，“有名而无形”，它是无所不在，任何事物都可分成阴阳，而阴
或阳之中又可再分出阴阳，所谓“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阳也能相互转换，
处于此消彼长态势。“阴胜则阳病，阳胜则阴病。阳胜则热，阴胜则寒”，“阳
虚则外寒，阴虚则内热”。阴阳处于天平两端，阴胜则阳虚，阴虚则阳胜，反过
来亦如此。人生病即是因为阴阳失衡。这就是中医里的阴阳学说。

对于五行，则有相生相克理论，许多人对此不能理解。我在北大听某天文学
教授讲易经与中医关系时，曾有一生提问相生相克理论，老教授答得语无伦次、
似是而非。倒是方先生的有道理，相生相克最初来源于对木、火、土、金、水五
者属性的观察，木生火(木头能燃烧)、火生土(变成灰烬)、土生金(矿石能冶金)、
金生水(金属能熔化成液体)、水生木(水分能促进树木的生长);木克土(树木破土
而出)、土克水(土能挡水)、水克火(水能灭火)、火克金(火能熔化金属)、金克
木(金属器械能伐木)。

阴阳五行学说在中医中是基础理论，将阴阳五行与人体五脏五腑五官五志五
液五声相对应，为凑成“五”，将四季加了一季“长夏”为五季，将六腑减了一
个“三焦”为五腑。对于脏腑循环运作只是很原始、粗略的观察，辨证论治往往
是循环论证，因为相生相克相乘相侮本身就是循环体系。这个玄学系统既无法检
验，也无法否证，自成体系，表面上尽善尽美，似乎能包治百病，但更多依靠的
只是经验，缺乏现代医学基础。比如四诊中的切脉法，单靠三个指头按住手腕处
“尺关寸”部，便可探知心、肝、脾、肺、肾，而对于种种脉象，多数人是切不
准的，因为这得靠个人手指感觉，来源于行医经验却又与当时施诊者的身体情况
有关。与此相比，现代医学仪器化验则准确得多。切脉以诊断各种疾病，这是无
限夸大脉搏的重要性。

此外，中医著名医典《素问》对五脏六腑功能认识与现代解剖生理多有不符，
前者谬误百出。如“心主神明”，思维功能显然要归大脑，但中医认为“流涕者，
脑也”，还认为“心生血”，即心制造血，也错误;对于肾，左肾才是肾，右肾
叫命门，“男子以藏精，女子以系胞”;对于脾，认为脾主运化，是消化系统的
主要脏器，错误;对于肝，称“肝藏血”，显然错误;对于肺，说“主气、司呼
吸”，倒也比较正确，但不能“通调水道”;等等。诸如此类，中医对脏器理解
真正漏洞百出，还是停留在原始医学状态。

这些中医基础理论都很荒谬，用来治病更是错上加错，好比“瞎猫乱碰死耗
子”。中医理论是要废止的，中药是要检验的，而对于针灸呢?中医理论若彻底
推翻，则经络必不存在，帮针灸疗法也就无根据了。针灸选穴、配穴颇有讲究，
有一整套法则，须根据经气在经络中运行顺序，顺经或逆经、本经或相关经取穴，
而扎刺也有泻补二法，得看病情是“盛”是“虚”。针灸目前还是个谜团，对某
些疾病确有一定疗效，值得进一步用现代医学手段研究。

后记：看完此书，庆幸自己走出了对于中医的盲从状态。对于处于现代社会
的人，若还是一味地相信中医理论，我只能称之为“迷信”了。只要稍具现代科
学常识并以之对中医进行思辨的人，在中医这个问题上莫要“取模棱的态度”了，
不然我们的“科学”教育就太枉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