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末年秦国丞相吕不韦组织门下学者编写了《吕氏春秋》,以道家思想为主轴,融合儒、墨、法、兵众家长处,阐述政治、经济、哲学、道德、军事各方面的理论。目的在于综合百家之长,总结历史经验教训,为以后的秦国统治提供长久的治国方略。在目前道家经典遗失、散落的情况下,《吕氏春秋》是不可多得的学道、学医的参考书。
刻舟求剑的故事出自《吕氏春秋》的《察今》篇,全篇的中心思想是论述古今法律应有不同,是因为时世已经发生了变化。书中举例说“楚人有涉江者,其剑自舟中坠于水,遂契其舟曰:曰:“是吾剑之所从坠。”舟止,从其所契者入水求之。舟已行矣,而剑不行。求剑若此,不亦惑乎!”
俗话说:“不为良相,亦为良医。”无论治国还是治人,都应顺应自然之道,知常达变,动中求静,静中求动。如果孤立静止地看待、解决问题,那可能产生祸国殃民的结果了。
中医诊察疾病,善于把握当下。通过望闻问切,掌握病人的气机、病机也就是生理和病理状态和变化规律。在诊察明确的基础上给予治疗,古人强调治外感病要“中病即止”,治内伤杂病要定期随时调整处方用药。
《伤寒论》中介绍桂枝汤使用注意事项的方后注中说:“若一服汗出病差,停后服,不必尽剂;若不汗,更服依前法;又不汗,后服小促其间,半日许,令三服尽;若病重者,一日一夜服,周时观之。服一剂尽,病证犹在者,更作服;若汗不出,乃服至二三剂。禁生冷、粘滑、肉面、五辛、酒酪、臭恶等物。”书中不厌其烦,谆谆教诲,告诫医生要随时根据病情变化调整服药的间隔和剂量。
阿司匹林以前做为发汗药使用,现在又做为活血药用了,说是可以降低血液粘稠度,融解血栓。所以很多中风和预防中风的病人都在用它。按照中医中病即止的理论,这样做是荒谬的,无疑会导致津液的流失、阳气的衰微。很多长期服用阿司匹林的病人,出现腋毛、阴毛、头发脱落;毛细血管变脆容易出血、消化道出血等等副作用。这就是认死理,不知变化的结果。
内伤杂病尽管变化慢一些,但是医生也不能一成不变,守方不改。因为任何药物使用时间长了,都会给身体带来毒副作用。比如甘甜滋补的药吃久了,会导致饮食积滞、肥胖臃肿。苦寒清热的药吃久了,会败坏脾胃,导致呕吐厌食,小便艰涩。所以中医一般以五天为一个周期,也就是一候,要求病人复诊,调整处方药物。也有以15天,也就是三候,一气为一个周期调整的。
现在的有些医生和医院,靠卖药挣钱,以所谓的疗程诓骗患者,所以病人一来就得买三个月甚至半年的药物,得用麻袋装回去。患者如果知道病在变,药也应变的道理,就应该反问一下,这些药如果是有效的,那么服用了一段时间以后,身体疾病就会发身变化,那么原来的药就不合适了,为什么还要去吃?如果说让我一直吃同一种药,那就说明我的身体和疾病没有变化,那么这个药的效果就值得怀疑,为什么要买它?
我在教针灸学,教授经络、腧穴的时候,总是要引用刻舟求剑的故事,告诫学生,不要按照解剖学的定位方法去循经取穴,因为只有百分之百健康的人的经络腧穴才会在那个书上位置。每个活人的经络都是流动的,腧穴虽然是相对静止但也是变化的。经络和腧穴会因为身体结构,比如做过手术,和疾病变化而发生上下左右的挪位,甚至阻断、缠绕。穴位甚至会出现在经外。所以真正想把握身体气机的变化就要在参考解剖定位的基础上,去触摸、按压身体,观察病人的反应,去感觉气的流动和滞在。所以说阿是穴是最及时、准确反映病人状态的穴,可是阿是穴往往是经外奇穴。这样治疗就会显效。事实也证明,阿是穴在点按针刺以后就会消失,病人的症状也随之缓解,说明经气流动归位,人体趋于正常。
否则的话,用尺子、彩笔在身体上刻刻画画,标注穴位,就和那个刻舟的楚人一样了,得形不得气,得言不得意,得荃不得鱼。
古希腊有位著名的唯物主义辩证法奠基人,他叫赫拉克利特(Heraclites,约前540-前470)。在世年代大约与孔子相当,他有两句传世名言:“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太阳每天都是新的”。这第一句名言是说——河水在不断地流淌、变化,当你第二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时,过去的水已经流走,你遇到的是全新的水。这是对唯物辩证法“一切事物都处在永恒的运动、变化之中”的观点的朴素表达。很多中国人虽然忘了自己老祖宗的刻舟求剑,但是记住了希腊人的话,总归是件好事。比起那些只知道世界是物质的,忘记了物质是运动的人要好得多。
在医药领域中刻舟求剑人是在很多,所谓药物“双盲对比”实验就是典型的例子。医生和病人都不知道病人吃的是安慰剂还是药物,然后去观察结果。这种实验的前提条件就是病不变药也不变,用这种方法试验出来的药物没有毒副作用才怪,用这种方法去检验随时随地因人而异调整变化药物的中医中药,不否定中医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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