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声明,我不是搞医学的,因此下面的文字只是个人的粗浅看法。
我这里要先强调一个看法,那就是所谓中医、西医的说法虽然通俗,却不是准确的概念。准确地讲,应该是中国传统医学(所谓中医)和现代医学(所谓西医)。党和国家提出“中医现代化”,在我看来,这其实就是中国传统医学如何融入现代医学的过程,当然,这并不是一种被动的改造,在这一过程中我们完全有可能会对现代医学做出我们独有的贡献。
现代医学虽然脱胎于西方传统医学(原始意义的“西医”),但它和西方传统医学在本质上是不同的。这一点,我们看看西方的研究科学技术史的人士是如何看待西方传统医学的。
我手头上有一本英国人亚·沃尔夫所著的“十六、十七世纪科学、技术和哲学史”。在谈到医学时,该书开宗明义:
“医学(包括外科学)本质上是一种实用的技术。它是治愈、缓解和预防疾病的技术。现代医学跟生物科学(尤其是解剖学和生理学)、化学和物理学关系极其密切。但是,十六和十七世纪的医学还不是现代医学,它从这两个伟大世纪里生物学、化学和物理学所取得的那些成为未来医学之主要基础的进步中获益很少,如果说有所获益的话。”
我们来看看该书对当时西方医学状况的描述。
“疾病和实际上任何不适部会使人变得轻信。在绝望的时候,甚至平常很苛求的人也轻率地尝试任何医道;甚至在今天,大多数人都不挑剔。因此,在漫长的岁月里,人们已经尝试过一切种类的治疗方法;很少有人区别某种治疗之后的康复、由于治疗而康复和无关于治疗而康复这三种情形,因此,民间长年累月极其广泛地收集了无数传说的治疗方法。甚至官方的《1618 年伦敦药典》也收入了各种奇异药物,例如胆汁、血、爪、鸡冠、羽毛、毛皮、毛发、汗、唾液、蝎子、蛇皮、蜘蛛网和地鳖!放血是每病必用的一个方法。占星术和魔法也和医学形影相随。……”
“另外,开业医生很少或者根本没有组织。几乎任何人都可以行医。受过训练的医生大都专在宫廷供职,或者受贵族和其他富豪雇用。一般大众在要寻求“专业的”帮助时,便去找药商,而后者常常是普通的杂货商或者香料商。外科手术通常由普通理发师施行,他们有些人无疑技术娴熟。……然而,就是比较有学问的开业医生,他们所造成的危害似乎也不亚于这些不学无术的庸医。这个时期的伟大医生之一帕腊塞耳苏斯告诉我们,关于他那个时代的那些名医,他所能说的,充其量不是他们做了许多好事,而是他们造成的危害最小。因为他还说过,有人用汞毒害他们的病人,另一些人给人通便或者放血而造成死亡。……”
凭心而论,我们中国传统医学在当时甚至是在解放前的状况也只是比上面描述的稍好一些而已。
西方传统医学也有自己的类似于我们中国传统医学的“理论”:
“那时有学问的医学家中间所流行的理论里面,最常见的是希腊的四种基本性质(热、冷、干和湿)的学说和连带的四种“体液”即身体的液汁(血、粘液、黑胆汁和黄胆汁)的学说。健康据信维系于这四者构成一个恰当的比例;疾病则据认为导源于它们之比例失调。因此,放血往往被当作一种使“体液”恢复适当比例的手段。不过,也求助于特殊的饮食和服用特殊的草药与其他药物,这些据信能够迫使有关的体液达到平衡。还有一种希腊理论是所谓“活力灵气”的学说。人体每一部分据说都有其特有的“活力灵气”,当生病时就必须设法调节之。帕腊塞耳苏斯和范·赫耳蒙特用archei〔精素〕代替灵气;但这只是给那古老的虚妄学说换了个名字而已。当时还有各种占星术的信仰,它们为有学问的医生所接受和奉行。人被视为宇宙的一个小模型,人体的各个部分据认为同相应的天体相关联。所谓“人体黄道带”图据称表明了人体各部分同相应星座即黄道十二宫之间的联系。当时有学问的医生都使用这种图来确定施行某些治疗的最佳时令。例如,当太阳处于金牛座、双子座、狮子座、室女座或摩羯座时,就不能施行放血手术;其他儿种治疗也是这样。常见的粘膜炎名叫“influenza”〔流行性感冒〕,这证明在十七世纪时占星术和医学之间有密切关系。这个名字是意大利医生在十七世纪取的,因为他们认为得此病是由于受了星宿的“影响”。诚然,帕腊塞耳苏斯谴责占星术和医学的结合,宣称星宿与我们无涉。但是当着他继续声称不是星宿,而是精素支配人的命运时,他只是代之以他自己的同样虚妄的臆想(Paramirum,1529,Cap.II,和DeTartarO——Oper a,1658 年编,Vo1.I,第7,528 页和其他各处)。
体液学说的一个有比较可信价值的结果也许是尿检法,即通过检查病人的尿液来诊断他的疾患,以及对症处方。这种诊断方法也在好几个世纪里一直广泛采用,以致尿瓶成为医生的“招牌”,犹如三个球现在仍是英国当铺的“招牌”。……”
我们可以看到,现代医学和西方传统医学是完全不同的。前者正是通过把自己建立在现代科学基础之上而使自己和原来的西方传统医学截然分开,它的影响也因此超越“西方”这个政治和地理范畴,成为全人类的一笔宝贵财富。我们有没有理由让中国传统医学自外于现代医学?我认为,中国传统医学必须发展,发展才有出路;必须要用现代科学技术改造传统医学的基础,要敢于抛弃那些不合时宜的陈腐观念和做法;必须一方面积极融入现代医学,另一方面也要为现代医学的进步做出贡献。一切质疑、阻碍“中医现代化”的观点、观念都必须抛弃,代之以现代科学理论和方法,非此,“中医”没有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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